邓姜的粮真是太少了(31)
【打脸了,又更了】
【三杀脸,架空,历史被吃,祥瑞御免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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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对,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,耽误久了城门关了,那才尴尬呢。
如果我早点打破沉默,哪里会这么仓促。
出城走了大概一二里地,没敢走远,怕回不来。见没什么行人,我便把车子赶下了官道,往野地里走,幸亏之前的好几天都不曾下雨,勉强能走通。
“就、就在这里吧,有车子挡着,没人能发现我们。”
说话间,我捡起一块有凸起的石头,在地上画了一个圈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“有了这个,我、我们送过去的东西,就不会被抢走了。”
姜维没说什么。从篮子里拿出那封信放进圈里,用一块小石头压住,又拿出一个变了形的旧手炉。
那手炉是我娘留下的东西,她带了出去不小心掉在地上让马给踩坏了,我说要扔,可她硬是带回家清洗干净,小心地收了起来。
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。
姜维把手炉的盖子打开,把里面的炭火都倒在了那封信上,干燥的地面掠起一阵卷地风,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,把信烧成一堆灰烬,和浮土一起随着风旋儿向天上飞去。
我被迷了眼睛,站起来揉了揉,迎着风走了几步,再睁开眼睛,只见暮色四合,烟霭弥漫,落日不见了踪影,而西边的天空堆满了发灰的云块。
旷野中只有我们两个。
幸好还是只有我们两个。
“走吧,回家。”我蹲下来,拍了拍姜维的后背,“太阳已经落下去了,天要黑了。”
“是啊,太阳已经落下去了,天就要黑了。”
姜维没有动,只是用比纸灰还轻的声音,把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。
最后,是我把他拖到车上,然后纵马狂奔,这才在城门关闭之前赶了回去。
“万幸,不然咱俩就要在、在野地里拢火堆了。”
没有回应。
难道?!
我把帘子扯了下来,果然,人还在。
就是说嘛,好好的一个大活人,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?
“喂,我在和你讲话呢。”
“我走神了,没有听见。”
谁信啊。路上这么安静,我的嗓门这么大,你睡着了我都能把你喊起来。别装了,你只是不想理我。
看来今晚的粥可能要剩一碗了,让他静一静吧。如果我不扯他,他也许能在那片旷野里待到天明,吹一夜的风。
他回来以后直接进了屋子。门一关,不过灯还亮着。
我在门口探头探脑,转了半天,想进去说点什么,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过去啦,都过去啦,人要向前看嘛,学学安乐公,人家安乐公多豁达多通透啊。
类似的话我早就说过,再讲第二遍,也没什么意思。
很早之前我就听细作汇报,武侯是安乐公的相父,可我又怎么知道,在相父的忌日,安乐公是不是也会放下酒杯,屏退歌伎舞女,早早地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卧房暗自神伤呢?
要是实在难过,哭出来吧,不用绷着,没关系的。
这话从别人嘴里出来,确是好心的安慰,但从我嘴里出来,却像是变了味的,假惺惺的嘲讽。
比起掉眼泪,他可能更想报仇吧。
我伸手摸了一下我脖子上那几道伤疤。我想,如果不是顾忌着安乐公和群臣,他早就用匕首割下我的脑袋了。
那次我喝多了,就是去捉弄他的,我知道他绝对不敢乱动,便故意气他:看吧,我都送到你跟前了,你还是拿我没办法。
凑合过呗,不然还能怎么着呢?
类似的话我好像也说过——想起来了,那次他硬是给我扯到伐吴上去了——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呢?
我总觉得一直以来的默契似乎要被打破了。
但也许只是我自作多情,从来就没有过什么默契。
越想越烦,也罢,不去管他。
我转身回去,钻进被子里,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。
在黑暗中我想起了一双忧郁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透过十数年漫长的岁月,从遥远的过去直直地看着我。
虽然我连那位眼睛的主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,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。
那时候我刚来西边,每天吃饭都要腹诽一下高粱剌嗓子。修筑坞堡的时候,总会有羌人推着车子,拿着干肉、奶食、皮货什么的,跟军士互通有无。
这种事情上面是鼓励的,毕竟要搞好跟羌胡的关系,后来招安过来的羌胡,我也是让他们跟汉人杂处。
但还是出事了。
一群羌人义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,为首的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,一见到我,就用不流利的汉语说他的妻被一伙军汉抢走,让我为他做主,后面还跟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孩子。
这种事情,处理不好的话,可能会被羌人当成发起战争的借口,所以我赶紧着手去查,果然把那几个王八蛋揪了出来,也在他们的营帐里发现了那名被劫掠的女子。
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,掀开帘子,被捆着扔在士兵臭烘烘的被卧上的赫然是一个汉人。
一个汉人女子。头发已经有点白了,可脸还是很年轻。
跟我预想的不一样,但万幸没出人命,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场。
她穿着衣物,所以我走了过去为她松绑,本想出言安抚,可是她的表情却异常地沉静,对此我甚至有点发怵,一个柔弱的女子照理说不该如此,至少她应该哭一哭呀。但我也不敢多问,确认她可以行走说话后,便带她去指认凶嫌。
原来她和他丈夫是卖奶酒的,这几个混账仗着人多酒后使性,不给钱就算了,还抢了当垆卖酒的老板娘。
这种恶劣的事情必须从严从重处理。
但在派人叫他丈夫过来之前,我忍不住多了一句嘴:“你、你一个汉人,为什么要嫁到这边来?”
“嫁?真是三媒六礼的嫁过来也好。”她拢了拢头发,冷笑道。
“难道…”
不用她开口,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。
“那么,我叫你那、那个羌人夫君过来,当面说清楚,给他些财帛也就是了,然后送你回家,如何?”
“多谢将军好意。”她转头看了我一眼,就是那个眼神,我以为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,但是没有,你看这不是又想起来了,她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——我竟然记得!明明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。
“但我已经无家可回了。我的庄子早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了。爹,娘,兄弟,一个一个地都被杀了。现在我的亲人也只剩下这两个…也许本不该有的孩子了,我除了留在这里,还能去什么地方呢?”
我只能送她和那个所谓的夫君以及孩子团聚。我觉得她未必就过得很好,不然年纪轻轻的头发何以开始变白呢?但是她没有选择,没办法呀,就只能接受了。
那几个凶嫌,自然是斩首示众,不然不足以平众怒。其实我倒真想给那个鼻青脸肿的羌人再打一顿,或者这人也该一并砍头,但是我又不能乱来,恨的牙痒痒。
若不让这帮非我族类的东西心悦诚服,那以后还是要出事情。公事公办必须公事公办,后来类似的以及更惨痛的事情见多了,人也就麻木了。想我第一次上战场回来,直接吐得昏天黑地,根本吃不下饭,可后来手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就能大口大口啃饼子。
话说回来,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往事呢?莫名其妙,不可理喻!
停下来吧,不要再胡思乱想了!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意义呢。
我用手抱住头,就好像按住了一个很深的伤口,回忆像血一样从指缝里不断流出。
折腾到很晚我才渐渐睡着。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姜维不见了。
“人呢?”我问胡三。
“说是出去走走。”
“没说去哪?”
“没有,我也没敢问。”
不怪他,毕竟我本来也没有说要限制他的行动,或许只是闷得慌出门散心吧,随他去。
可为什么我总有一点点不安。
好像他这一出去,就不会再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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